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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金色的父爱》 (17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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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冬季节正是风刀霜剑肆虐的时侯,野生的娇花早已魂断香消。人工培植的各种艳花迫于风霜的淫威也只能在大棚的庇佑下光鲜亮丽,一旦脱离温室,她们便无法生存。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莽苍苍的原野随处可见片片的金黄在风里跳跃,那是九里光傲然盛开的花儿。每次看到那黄灿灿的花团,我立刻就想起了父亲。
  九里光,中药名。又名九里明、千里光、黄花母。是一种中草药,其性寒,味苦,具有清热解毒,明目,止痒等功效。父亲懂的草药较多,会治疮、牙疼、中风等病。他忠厚、老实、乐善好施,因此常有患者请父亲挖草药医治,善良的父亲不管有多忙,都会欣然应允。当烈日当空,别人正在午休的时候;当大雨淋漓,别人正三五成群闲聊时;当寒风刺骨,别人正在围炉烤火时,坡脚的父亲却荷助、提篮蹒跚在原野、深山、峻岭采药。中风病的药是最难采的,有一种药生长在崇山危岭之中,父亲每次采它都会累得汗流浃背、精疲力尽。父亲为别人采药的次数不计其数,我从未陪他采过,固而那些孤高难寻的药材没有引起我心灵的震撼,反而随处可见的九里光令我倍感亲切、青眼相加,这缘于荨麻疹曾对我的疯狂袭击。
  一三年的九月份我去山东参加外甥女的婚礼,上火车坐下大约十来分钟,右腿上就感觉很痒,伸手去抓,摸到一块包,一路上那包痒得很,擦了多次风油精起不了一点作用。一天下来,包由一个长成了好几个,又大又红,奇痒无比。女人该有的矜持、文雅也顾不上了,手不停地挠。没过半月,那包在我面部外的皮肤上长满了,连头皮上也是大大小小、挨挨挤挤的包。或许那包块对我还手留余情,没给我一张癞蛤蟆的脸。去医院就诊,才知道那是荨麻疹,连续几天打针、吃药,原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一个星期不到,又长出了一小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它们迅速疯长,比雨后春笋快多了,而且痒入骨髓,搅得我日夜不得安宁。我隔三差五的去医院打针、拿药,荨麻疹是针药除不尽,风来吹又生,看样子它们是把我的身体当做了繁衍生息的风水宝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年,忽然想起父亲懂草药,可一想到父亲年迈,又因那年初夏的凌晨他骑三轮车卖菜途中摔了一跤动了手术,身体已虚弱不堪,故不忍告诉他,让他为我担心、操劳。于是继续忍受着奇痒难奈的日子。母亲曾许多次见我抓痒问我原因,我怕她跟父亲说,就轻描淡写地回答,固然就没引起母亲的在意了。
  一四年十一月份的一个雨天,我回到娘家,母亲又见我挠痒挠过不停,就执意要我挽裤褪给她看,并掺来父亲看。父亲心疼地问:“你痒了这久怎么不早告诉我?”父亲说完就要出去帮我挖药,我和妈妈当然不放心让孱弱的父亲一人冒雨去采药了,我荷上锄斗,拿了一个蛇友袋跟随头戴斗笠,身披雨衣的父亲去采药。
  一出门,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如刀割一般的痛,雨虽不大落在手上却冰肌寒骨。劲风吹得苍老的父亲步履蹒跚,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到,我赶紧上前一步,掺住了父亲。父亲觉得我掺着他不好走,非要自行。雨中的山间风力少了,小路却泥泞又滑,白发苍苍的父亲佝偻着背,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走着。
  来到一处灌木丛边,父亲睁着一双花眼努力辨认,确定后,我去挖。多年未干体力活又不懂挖堀方法的我不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父亲见我笨手笨脚执意亲自去挖,我拗不过他就把锄头给了他。父亲使出全身力气,挖一锄头就嘴角抽搐一下,伸出手捶捶腰歇一下,接着又挖,我知道他一边采药一边忍受病痛的折磨。风吹落了他的斗笠,汗珠从他额上滚落下来。他的眼睛深凹,眼珠几乎没有光泽,瘦削、干瘪的脸皱巴巴的,颧骨高耸,那长满老茧的手微微地颤抖,由于长期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十指弯曲变形,指甲硬如铁块。昔日那个挺拔,矫健的父亲被岁月摧残得弱不禁风。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心里一热,鼻子一酸,眼珠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又带我来到不远的一个土坡边,坡上杂草,灌木丛生,细小的黄花密密层层从高处垂下来如金色的瀑布,瀑布下的叶子绿得发黑。辉煌的花瀑在这寒风冷雨中给人温馨。父亲告诉我,那是九里光,可以止痒。我挥动镰刀,茎、叶、花一并做了药材装进袋子里。
  回家的路上,我手里提着满满的一袋草药,不,应该是一袋厚重、珍贵的父爱,心里感到无比温暖。父亲望了望药,一边艰难地行走,一边教给我使用的方法,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父亲自手术后变得沉默寡言,也许意识到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吧,他眼里常流露出不舍、无奈、迷茫、哀伤的神色。父亲这难得一见的微笑宛如冬日的阳光,驱散了我前路的阴霾,照亮了我灰暗的天空。寒风依然刺骨,我的血液里却涌动着父爱输送来的暖流。
  那年的大年夜,父亲病逝,从此再也见不到父亲采药的身影。年年的寒风冷雨依旧,九里光那金灿灿的黄花依旧。每到冬来,回到娘家,我常独自一人漫步乡间寻觅九里光。九里光那不畏严寒,坚韧、顽强的品格不正是父亲品格的写照吗?父爱被九里光的花染成了金色,那金色的父爱与太阳在严冬里熠熠生辉,温暖着我,温暖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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